2008年9月9日

「地平線」──知覺的野性回歸

「由於本場地非制式展場,且未經申請(也申請無門),因此場佈請盡量低調,如有體積龐大之作品請分段在他處動工,再移置場地進行調整,以免本展尚未開幕即遭取締。」

  《地平線》這個展覽,是藝術家和策展人共謀製造的一些事件,發生地點選定「台灣藝術大學綜合大樓的樓頂」,並以《地平線》為名公開;它未經合法的管道申請,而偷偷摸摸地進駐樓頂的空間,於開幕當日歡欣鼓舞地舉辦酒會,盡其所能地野人獻曝,然後看它能撐到什麼時候就撐到什麼時候,任作品日曬雨淋,同時等待著接到勒令拆除的通知。

  然而,由於這個佔據樓頂的行動發生在校園而乏於「涉險」,使得我們從未張揚它與體制對抗的立場,但這也不表示它無法展開關於政治面向的對話,只是這個政治面向不應淺薄地直接回應學校制度。

  回到這個展覽首要的目標,乃是一個與樓頂的特殊視野與景緻展開對話的企圖,它所處的是一個位於六層樓高的、擁有40米弧形的長廊、水泥斜坡、不同高度的平台、水塔與管線、冷氣機室外機與遮雨棚、電梯機房、斑剝的防水漆以及避雷針的露天空間;至於它的週遭,則是比它矮上一截的幾座大樓與地面的走道及草皮。參展藝術家並非在這裡安置一件現成的作品,而是經過長時間的實地考察,依現場狀態創作,由此探問樓頂的環境特質與引發的特殊感知,而涉及以下幾個課題:

一、樓頂元素的再建構

  針對樓頂環境的特殊性,去回應它原有的質地或現場的設備,可能是最為直接的面對方式,它有時呈現出對於現場環境的視覺上的擬仿,例如周盈岑模仿水泥質地的階梯,這些階梯所在的位置卻缺乏建築的合理性,卻又在質感上與環境相配合,當我們登上階梯可能無法通向另一個地方,反而面對著一堵牆或面向一片廣闊的景緻;黃軍豪則利用了遍佈在樓頂的塑膠管線,在原地重新組裝了一組造形怪異且銜接不合理的水管。

  此外也有參展藝術家在樓頂建物上植入其他的材質,並且透過材料與環境的親密依附,使得作品在視覺上並不以一種張揚的方式顯露出來,反而具有隱微的姿態,卻同時改變了環境的氛圍。例如黃暐晴在弧形走廊的扶手上黏貼了如磁磚般的巧克力磚,巧克力在夏季強烈的日曬下融化變軟,並散發出濃郁的香氣;李宛柔則是將小金屬球黏貼於水塔金屬護網的孔隙中,由於色澤與質感類似,使得觀眾不易發覺它們的存在,然而在日照下它們卻有異常強烈的反光。

二、視野的強化

  另一種對於環境的對話,則有一種由物體到風景的轉向,而企圖在樓頂標示出特殊的景緻。其中如鄭鴻旗鋪設了一條高度約一米的步道,便強烈地指示某種特殊的視野,這條步道自圍牆邊延伸出去,兩旁是水塔管線和水泥斜坡,最終穿越過三座水塔中間,自管線的另一端伸展出去;這件作品最終並未完成,然而它的支架延伸在水塔之中,預視了此一穿梭於樓頂設施之間的視野。潘任唯的作品則顯示出對於樓頂環境的地理考察,他在平台上搭建了具有彩色窗戶的小屋,日照的方向使得窗戶的色彩映照在室內。

  有時,視野則來自於某些觀點或故事的建構,例如邱寶禎在弧形走廊安置了許多玩具動物,透過這些角色,使得建築如同地勢的高低起伏,而開啟了新的認識;林則名則仿製水泥質感的柱體,並在中間裝置有螢幕,透過螢幕觀眾可看到一個俯視的生活側錄。

三、行動的提示

  此外,回應樓頂情境的方式,也包括引入某種行動,這些行動以樓頂為基地,現場執行,有時也遺留下痕跡。在化名Wanderer的作品中,他以螢光劑在樓頂各處書寫文字,這些文字內容和該地的設施有所對應,但又賦予文字上的想像,而指示了某些「不合時宜」的行動;袁永康則裸身在各處駐足,並將照片安置於該位置。

  范曉嵐則利用樓頂現成的基座,她將它規劃成聚會的場所而有別於週遭的景緻,塗裝成粉紅色並裝置了成串的燈泡,四個圓形基座上放置有粉紅色的四腳小板凳;這些擺設不僅作為聚會的暗示,她也確實邀請朋友們至此舉行派對。陳淇榜則在開幕當天,由樓頂向隔壁的美術系大樓投影,投影內容是他收集所有關於「大野狼」的童話故事,以單行的跑馬燈形式播放。

從盆地到高原景緻

  綜述這個展覽中的諸多作品,雖然面對著樓頂的情況而產生形式上的調度,並以物件實體或身體行動等方式回應環境特質,然而它所處理的課題並不只如此。我們有意強調它與周遭的「高度」因素,並試圖擴大為地理學上的討論。

  這個展覽所在的台北盆地及都會景緻,兩者具有地勢上的類似之處,四周環山與城市中高聳而密集的建築,使我們無時不處於低處,而習慣於仰首尋找天空的邊際,無論是地形上的或是城市經驗的,這個仰望的視野構成了「盆地景緻」。正由於《地平線》所在樓頂的地勢高於周圍的建築物,使我們得以探究一種相反的空間經驗,在此稱為「高原景緻」。

  也如同「地平線」這個展覽名稱所標示的,對於天際的關注勢將相對地指出主體的位置。身體由低至高的位移,在視覺上的一大改變在於所見天空的面積變大了。正是置身於樓頂這樣的高處,才使得天空的邊緣座落於視平線的盡頭,而天空也才能鋪天蓋地地籠罩著我們。透過遙望地平線,我們與天空的距離顯得更為貼近,平曠無遮蔽的樓頂使我們直接面臨更強勁的風勢與日曬,雨天則有雷擊的憂慮,樓頂的建物除了構成踏實的地基,幾乎失去了人造遮蔽的功能。

  從盆地到高原景緻,一方面描述其物理位置的差異,卻也可以延伸為心理上的討論:如果盆地景緻漸成為都市的視覺常態,甚至眼界也隨著日漸狹小的天空而馴化,那麼這個展覽所開拓的高原景緻,則企圖透過開闊的視野使得知覺經歷野性的回歸。

交通資訊

█怎麼到台灣藝術大學?

捷運搭板南線
→府中站
→轉搭本校接駁公車、台北客運841或步行至北門街轉搭701、702、264公車至國立臺灣藝術大學



█怎麼到《地平線》展場?

台灣藝術大學
藝文中心旁孤形走廊
活動書攤旁的樓梯
→往上走到頂樓